【雷安】【骑士的故事怎么可以没有海盗】
#第二波党费上交,写不出自己心里的故事
#还是很混乱呀,内含花吐症,请注意。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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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花费积分500,祝您购物愉快,欢迎下次使用。(=^▽^=)”
光粒在空中汇聚,凝结成一颗不成型的光球,随着冰冷的电子音缓缓下落,触及男子手掌的温热,光粒消散,留下一只软软的布偶马。
手指猛然收缩,布偶马囚紧起褶皱。
“破马。”
指尖游离的雷电贪婪地攀上布偶马。
滋滋。
肆意吞噬。
崭新的布偶马熔逝在紫蓝色的电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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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莉!”安迷修猛然睁开眼睛,搂紧了怀中的布偶。那布偶也是一匹马的形状,却比梦中的大了几倍,足够让人抱个满怀。宝莉柔顺的布料摩擦安迷修的手臂,安迷修瞧见通身青绿色的小马才松了一口气,抹去满头的汗珠。
“骑士长大人。”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早安,骑士长大人。”管家捧着叠好的衣服恭敬地向安迷修颔首。
“早安。”安迷修将布偶搁置在枕边,起身取过管家手中的衣物开始穿戴起来,“今天有什么安排?”
“需要您处理的文件已经送到骑士圣殿了,还有今晚奥斯汀男爵想邀请您共进晚餐。”管家从衣架上取下大衣想为安迷修披上。
安迷修摆摆手拒绝了,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走到书架前挑选书籍:“好,请帮我准备一些面包糕点,去骑士圣殿之前我想先去一趟孤儿院,哦,别忘了带上一点玩具给那些孩子们。”
“是。”管家将大衣挂回,欠了欠身。
“诶,我书架上的书有人动过?”安迷修取了几本绘本,左右找不着自己常看的《骑士精神》。
“我会问一下女佣的。”管家退下了。
没找到《骑士精神》,安迷修拿着几本绘本下楼,女佣和管家已经在下面等候着了。
安迷修将绘本装入管家递来的纸袋中。
“一路平安,骑士长大人。”管家将骑士的佩剑奉上。
“谢谢,我会的。”安迷修想了想,还是将剑佩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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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我知道。计划不会打乱的。”
“老大,干嘛帮那两只老鼠?”
“我雷狮做事需要理由?”
卡米尔拉了拉自己的围巾,遮住了脸颊,掩饰自己的惊讶——刚刚雷狮顺路帮一对姐弟灭了追赶他们的怪兽。也许是看中了那怪兽的积分吧。卡米尔安慰自己。
雷狮烦躁地望向岩涯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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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钱应该不够,把这个给城西的药店老板,他会给你药的。”安迷修解下自己的一把佩剑。
衣衫褴褛的老人又是磕头又是不住地哽咽着“恩人”,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着转,眼睛骨碌地打量着刻着繁复花纹的精致剑鞘。安迷修扶起老人,将佩剑放入老人掌中,怜惜地看着墙根处被裹在厚厚棉被中的女孩。女孩只有一张小脸裸露出来,呈现苍白的病态,颧骨高高突起,皮肤皱巴巴黏着着。
“有救了,有救了,还不快快谢谢恩人。”老人来回抚摸着剑鞘上的镂空纹饰,握紧了剑鞘,转过头冲女孩叫着。安迷修打量着老人破烂的衣服,也许他应该再带点旧衣物的,以便送给路上这些可怜的人们的。他瞧见老人衣服上的补丁缝合的线开了,露出衣物原本干净鲜艳的颜色,裂开的地方只有条小口子,裂口边缘呈现扁平状,两边还有往中间集中的皱角。
“救……”
女孩的眼皮动了动,费力睁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干枯的嘴巴颤动,却只发出一个音。
老人快速过去抱住棉被,用宽厚的身子遮住了女孩:“丫头,我们有救了,爸爸这就带你去看医生!”说完飞快抱起棉被,拿着安迷修的佩剑和给予的面包,金钱,一溜烟跑了。
安迷修数了数纸袋中的面包,虽然给了几个给老人,剩下的分量也不少,足够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了。他叹了口气,起身,逆着寥寥无几的匆匆行人向教堂走去。
风吹过,没了老人膝盖按压的报纸被卷上天空,折皱却很干净,油墨味尚未消去,印着今天的新闻。
……
安迷修用手指沾了点水,在胸前划十,走进教堂。
“骑士长大人,早安。”祭坛上的修女带着明媚的笑容向安迷修颔首。
“早安,玛利亚小姐。”安迷修微微颔首,环视了一圈,只看见低头祷告的修女们,“孩子们呢。”
“主上保佑,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他们在中庭玩耍呢。阿格丝修女,请把他们叫来大堂吧。”玛利亚修女道。
“请把这些面包分给孩子们吧。”安迷修将装着面包的纸袋递给讲坛旁的阿格丝修女,“我去后院看看他们。”
阿格丝修女抱着纸袋,无助地看了一眼玛利亚修女,得到玛利亚修女的点头才匆匆告退。
“主上保佑您,骑士长大人,今天孩子们一定惊奇于这比平日更加丰富的早餐。”玛利亚修女双手合十,走下祭坛。
阳光透过五彩的叶片窗落在祭坛上,讲坛上,坐席上,十架苦像上。安迷修抬眸便看见窗上的花纹,那是一只雄性鹈鹕扎破自己胸部流出的血供幼雏饮用的图像。
“主上保佑。”他说。
……
“骑士长大人!”
“骑士先生!”
“大哥哥!”
安迷修刚走进中庭便听见孩子们的惊呼,甚至有一位心急的小姑娘向他跑来。
“小心一点,安娜。”玛利亚修女招呼道。
安迷修向前走了几步,安娜正好撞入他怀中。安迷修笑着抱起小姑娘:“怎么了,我亲爱的安娜小姐。”
“骑士大人!我能将这个送给你吗?”小姑娘羞红了脸,举起手中的花环,那是她刚刚编好的,花朵上还留着晨露。
“天呀,那可是在下的荣幸,你可以为我戴上吗。”安迷修微微低头,笑意盎然地瞧着安娜。
“是!欢迎您来这里。”安娜抬起肉肉的小胳膊,将花环戴在安迷修头上。花环都由青绿色的花儿组成,和安迷修的眼睛辉映。
“非常适合您,骑士大人,,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早晨。”安娜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犹豫了一下,她鼓起勇气,在安迷修脸上啄了一下。
“我们亲爱的小安娜很喜欢您呢。”玛利亚修女捂着嘴笑。
安迷修抱着安娜,一脸无奈地看了一眼玛利亚修女,算是回应了她的调侃,眼里却藏不住笑意:“在下也很喜欢小安娜呀。”
“啊,安娜好狡猾!”
“就是就是!先生,这是我刚摘的花束,请您收下。”
“骑士大人,可以陪我玩布偶吗?”
“大哥哥,我们想要挑战你!”
“……”
孩子们一股脑涌了过来,安娜冲他们吐了吐小舌头。安迷修蹲下,放下安娜,其他孩子们立刻半月形包围住了他,叽叽喳喳欢迎他的到来。
“罗莎,谢谢你的花,不过下次可别摘了,安娜也是。玛利亚修女可要为她的花儿生气了。”
“凯瑟琳,我有为你带来新的布偶和布料,想看看吗?”
“曼斯,杰克,快收起你们的小木剑,可不能在女孩子面前练习剑术呢。过会儿再让我看看你们练习的成果吧,希望这次可以打败在下。”
“……”
“那可不是我的花儿,是造物主赐予我们的礼物。”玛利亚修女纠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格丝修女已经来到玛利亚修女身边,附耳告诉玛利亚修女厨房的准备情况。玛利亚修女拍了拍手,小孩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瞧向玛利亚修女。
“好了各位,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快走餐厅去吧。”
其他修女从教堂出来,站在连接教堂,中庭,和后院的走廊上。平日孩子们一定会一拥而上迎接自己喜爱的大人,跟随他们一起去餐厅,可是现在,孩子们依旧围着安迷修。
“骑士大人,请和我们一起用早餐好吗。”凯瑟琳一手抱着自己的玩偶,一手抓着安迷修的手指。罗莎,安娜,曼斯,杰克,其他孩子们都一脸期望地看着安迷修,生怕用过早餐后他就不在了。
“这……”
“骑士长大人,我们擅自准备了您的份,主上保佑,可以和孩子们一起享用早餐吗?”玛利亚修女笑道,一旁的阿格丝修女上前将纸袋递给安迷修。食物都拿了出来,还剩下一些玩具和几本绘本。
“在下的荣幸。”安迷修起身接过纸袋,一会午饭后能发给孩子们。他弯下腰,问,“走吧,各位。”
“好的!”暖暖的阳光印刻住孩子们脸上的笑容。
修女们领着安迷修和孩子们来到餐厅,餐厅不大,长长的桌子占了大部分空间,已经有一部分修女在那里等着他们了,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白粥和面包。修女们入座左边的桌子,孩子们来到右边的餐桌入座,在他们的餐盘上各自有一个松软的小糕点和一颗纸质包装的糖果。
“骑士长大人,可以麻烦您屈身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好吗?”玛利亚修女看着其他修女刚好坐满了左边的桌子。
“没关系的,那在下也能有糕点和糖果吗?”安迷修看出玛丽亚修女的难堪,并不在意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他挺喜欢这些孩子们的。
“哦,当然,让我看看,糕点没有了,但是糖果还有,希望您不介意。”玛利亚修女从一旁修女那里接过两颗糖果,放入安迷修手中,“主上保佑您,我的孩子。”
安迷修道了谢,拿着糖果和孩子们入座。孩子们显得格外的精神,不仅因为这丰富的早餐,更重要的是能和骑士大人一起用餐。
白粥米粒煮得糜烂,清清淡淡,有一股青草的响起,入口,便暖了胃。安迷修好久没吃过这样的食物了。越是简单的食物越能体现食材本身的味道。
安迷修很快用完了餐,观察着孩子们。安迷修带的糕点不够,所以餐桌上有两种糕点,另一种是镇上糕点店的安东尼师傅清晨给孩子们送来的。孩子们新奇地交换着糕点品尝,糕点本身并不大,刚好一口大小,可是孩子们小口小口咬着,细细品尝奶油和松软的蛋糕,连手上和脸上的碎屑也不放过。安迷修暗自决定晚些派人多送来点小糕点给孩子们。
“大哥哥,我们吃完了,请和我们来中庭吧!”曼斯和杰克最先吃完,舔着嘴角的奶油就过来了。杰克的手上拿着一把木剑,曼斯手上有两把,还有一把是为安迷修准备的。
“好,以骑士之名。”安迷修接过木剑,“不过先擦擦嘴巴,两只花猫,骑士可不会带着满嘴的奶油跟人较量。”
曼斯和杰克撅了撅嘴,跑去找修女要手帕擦嘴。曼斯和杰克是孤儿院里唯一不愿叫安迷修“骑士”的人,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长大了也会成为骑士的,所以他们不会将安迷修当作受人仰慕的“骑士长大人”,在他们眼中,安迷修只是一位好对手。
“请。”安迷修和曼斯和杰克来到中庭。
“请多指教!”曼斯立起木剑,背起一只手,以是尊敬,而杰克在一旁站着。安迷修是可以一次应付两个人的,但那对孩子的打击太大了。一对一,是安迷修给孩子们的尊重。
曼斯已经和安迷修对练过很多次了,他双手握紧了剑柄,寻找着角度攻去。安迷修是不会主动进攻的,毕竟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所以安迷修也有一个限制——脚不能移动。
安迷修用剑拍打在曼斯手臂上:“进攻的时候手肘弯曲,胳膊与身体保持这个夹角。”
“是!”
“马步前刺下盘扎稳了。”安迷修挑开曼斯刺来的木剑。
“是!”曼斯依靠转身才化了安迷修的力道,灵敏地下蹲,向着安迷修的腰部斜砍过去。
木剑相互撞击,发出沉重的响声,随即,一把木剑飞了出去,是曼斯的。
“刚才那一击很好。”安迷修安慰着有些气馁的曼斯,“要继续练习握力哦。”
曼斯捡起掉落的剑,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吼了一声:“是!谢谢您的指导!”总有一天,他会打败安迷修的。
安迷修掏出之前玛丽亚修女给他的糖果,揉了揉曼斯的脑袋,递给他一颗:“这是奖励,要对其他小孩子保密哦,未来的骑士先生。”转而问杰克,“接下来是杰克小先生的挑战时间,请吧。”
“是的!请多指教!”杰克立起木剑,眼里闪着光——他也会成长为一位合格的骑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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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蝼蚁也妄想激起风浪?”一双紫眸蔑视隔了一段距离围绕自己的一小队参赛者。
“确实是一块好‘蛋糕’。”卡米尔抬眸看向躲在包围线后面的小个参赛者。方才便是他被一只怪兽袭击,雷狮顺手救了他,他说作为报答,想将自己发现的一个刷高等怪兽的岩洞献给海盗团。这种一听就明白的陷阱,雷狮却阻止了卡米尔揭穿,跟着小个子参赛者前往“岩洞”。
“自不量力的一群老鼠,老大老大,可以交给我处理吗?”佩利伸了个懒腰,他迫不及待进行游戏了。
“浪费时间的事情当然要尽快解决,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抬手,色块光粒汇作一柄巨锤,天空立刻笼罩起厚厚的乌云,嗞嗞,嗞嗞,闪电在云层中盘旋,等待着主人一令之下降落。
“这就敢自称高等怪兽?未免太贬低凹凸大赛的怪兽了吧。”雷狮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一块巨岩之后——
“姐,好像是雷狮海盗团呀,他们被围攻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呀?”
“衰仔,他们 那么强需要我们帮忙吗?暗中观察暗中观察!”
“姐……我没说帮谁呢……话说我们为什么不趁现在逃走……”
“死衰仔,废话多,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可是他们上次却是救了我们啊。静观其变懂不懂。”
“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了。”
“砰!”
“姐,你不是说要淑女吗,还打我的头……家暴呀……”
“你这么闲要不上去帮忙?姐会在后方支援你的!”
“我姐最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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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骑士长大人,药店老板说没看见您说的老人和女孩。我们也派人去其他药店和医疗处问过了,都没有消息。”
安迷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了,最近似乎睡眠很不足,总是在打瞌睡。他从高高叠放的文件中抬起脑袋,揉了揉眼,算是清醒了。还好有文件挡着,要让下属看见骑士长办公的时候打瞌睡,自己的威严往哪里放啊?
“骑士长?”
“知道了,谢谢你了。”安迷修拿过高出一份文件,几眼边浏览完,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入另一叠文件中,“请把这些顺捎给其他人,不通过的我已经写上了原因,请他们后天之前重新交一份上来。”一份文件的通过需要层层审核,很是麻烦呢。
“遵命。”下属走过来抱起那堆文件,还有点小沉。
安迷修头疼地继续批改文件,现在除了这成山的文件让他心烦,还有自己不知下落的佩剑。脑海中浮现那位病容的女孩,耳边似乎回响她发出的唯一的音节——“救……”,不安涌上心头。安迷修停下笔,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落下去便是平坦的草地,中间一条宽阔的大道,一小支身着铠甲的骑士正整齐地小跑走向大门。
“发生暴力事件了?”骑士也会维护镇上的安定,不过只有暴力事件才会需要武装骑士出行。
“是的,有人报告一位乞丐女孩被一位贵族的马车撞了。”下属走出门,文件让他不方便弯腰,“属下告退,骑士长大人。”
“等一下……在下……跟他们一起去看看。”听见“乞丐女孩”,安迷修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
“怎么回事?都散了。”小队的队长疏散围观的居民离开,然而看热闹的人只是退了一步,并不散去。
“骑士大人啊,请帮我做主呀,我发誓啊,我好好驾驶马车,这个女孩自己忽然冲出来的!”
安迷修看过去,见穿着,应该便是马车夫。马车夫凑到骑士面前,把手上的布袋子硬塞过去。安迷修皱了皱眉。
那位骑士队长一眼就看见安迷修的不满,推搡回去:“请不要这样。”
“那孩子呢?”安迷修越过骑士队长和马车夫,看向路边盖着的一块满是补丁的麻布,麻布染上了斑斑血迹,没有遮盖的地方也流淌着发黑了的液体,安迷修隐隐猜到了什么。
马车夫本看见安迷修一身白衬衣,没有穿铠甲,打算训斥,却见骑士队长没有什么动作,摸不清安迷修的身份,只好解释:“就那儿,诶,对对,这大街上的人看着晦气,就披露一块布……诶诶诶……你别动啊!”
“不许对骑士长无理!”骑士队长一把利剑迅速逼近马车夫的喉咙。其他骑士利剑微微出鞘,白亮的剑光晃人眼睛。
“骑……骑士长!对……对不起!”马车夫立刻耸了耸肩膀,没有刚才的威风。他的主人早就另找人驾着马车回去了,留下他在这里处理这档子晦气事,别说没有依靠了,就算他主人在这里,也得对骑士长礼让三分。
“没关系。”安迷修蹲下,揭开麻布,倒映在那双湖绿色瞳孔中的是满脸痛苦的女孩,颧骨高高突出,脏兮兮的皮肤皱巴巴黏着着,正是前些日子遇见的那个病态的女孩!揭开麻布的手有些颤抖,上过战场的他他不是第一次看见生命的消逝,但是每个柔弱生命的消逝都值得惋惜。
安迷修的眉头皱紧了,不忍再看,将麻布再次盖上,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女孩干枯的唇瓣动了动。
“救……”
他也分不清这一声求救是记忆中的女孩的声音,还是此刻她确确实实发出的声音了。
“人还没死!快!送到医疗处!”
小队中一位骑士立刻上前用麻布裹着,抱起女孩,跑向最近的医疗处。那匆忙的身影让安迷修不禁想起了女孩的那位父亲,可是现在,那位拿了他佩剑的父亲在哪里呢?
“那我可以走了吧……”马车夫搓了搓手,讨好地看着安迷修,“女孩的医疗费我们会奉上的,保准治好!这样可以吗?”
“那女孩是从哪里冲出来的?”安迷修吩咐属下找人把这一地血迹打扫了。
“她自己忽然冲道路中央来的!”马车夫强调着,指向一旁的暗巷,“那里!”
安迷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视线刚刚好撞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男孩和那位女孩一样,浑身脏兮兮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脏兮兮的,肥大地笼在身上,并不合身,但是安迷修一眼就看出了那件衣服是女孩父亲的衣服,因为那像是一件完好的衣服故意弄脏弄烂,再加上补丁的。他刚一起身,那男孩立刻转身逃跑!
“等一下!”安迷修感觉不对劲,立刻追了上去,“留一个人在这里处理后事,其他人跟我走!”
“是!骑士长大人!”
那孩子很是灵敏,像是用尽生命在逃跑,似乎安迷修是什么可怕的怪物。那孩子攀上小巷子的缝隙,越到墙的一边去。其他骑士绕路追过去,有了笨重的铠甲,更追不上那孩子了。安迷修衣着轻松,体力也好,灵巧地越过各种障碍物,很快逼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等一下!我又不是要抓你!”安迷修一边跑,一边希望用语言止住孩子亡命的奔跑。
“不行……不行……不能……”那孩子似乎在嘟囔着什么,迷失在风中,安迷修听不真切。
前面是一处转弯,男孩子身子向左转着,却一下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掉头向右巷跑去。
安迷修很快跑到岔路口,他诡异看了一眼左巷,那是通往一处居民区的小路,算是一条死路了,他有点惋惜,转身向右巷跑去。
右巷的尽头是一处转角,安迷修跑过去便听见男孩子气喘吁吁的呼声。
“放……放开我……求求你们了……我会被……会被打的……”
男孩被穿着铠甲的骑士们反手抵住。
“骑士长大人。”下属向安迷修行礼。
安迷修平顺了一下气息,汗珠将他的碎发沾湿在额间,他尽可能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男孩子:“我只想问一下你这身衣服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子?”他不想吓着男孩。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只是一个劲地反抗着。安迷修顺着看去,男孩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由一位骑士单手抓住。男孩的手臂瘦得出奇,皮肤上也有几处尚未结痂的伤处。
“放了他吧……”男孩几乎哭泣的声音让安迷修不忍。下属刚刚松手,男孩立刻起身想跑,却脚绊脚,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安迷修想去扶他。
男孩变扭地甩开安迷修的触碰,蹒跚着起身,逃命似的冲了出去。安迷修看见凹凸不平的地上有点点血迹,大概是男孩摔倒撞破了膝盖。
安迷修收回落在地面的血迹,抬眸向前望去。
一个染血的背影挡在安迷修面前!破碎的白色头巾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藏青色的碎发在阳光下辉映星星点点的光,贝壳一样的耳廓有些透明,看得见浮动的血丝。几丝不羁的雷电环绕在身边,攀上巨型锤子,似乎在嗞嗞作响。
“骑士长大人……”
一眨眼,那背影便不在了。
“你们……”看见其他人茫然的目光,安迷修才敢确定,那背影不过是自己看见的幻觉罢了。
男孩跑到分叉处,回头看见没人追上来,犹豫了一下,向着左巷跑去。
“偷偷跟上去,查查。”安迷修吩咐道。他清楚,那条巷子和前一个岔路口一样,通向同一处居民处。骑士立刻动身。
安迷修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看见幻影的位置。
“梦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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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畅快!”佩利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只是貌似漏掉了两只小老鼠呀。”
“大哥,之前是怎么回事。”卡米尔停下切分蛋糕的叉子,望向手指不断摩擦酒罐口的雷狮。若不是艾比的一发“天使之翼”,雷狮真要被那波攻击伤到。
雷狮闭上眼睛,闷头喝了一口酒。酒精如刀割裂喉管,不安分,令人更加烦躁。雷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忽然滞停的脚步,迷失在眼前的一立幻象,以至于为了那可笑的幻象硬抗下身后那原本可以躲开的攻击。
那人就那么单膝跪在地上,似乎在查看地上的线索。褐色的碎发透着光有点泛金色,遮蔽着他想看见的那双眼睛。依旧是一件万年不变的白色衬衣,永远那么整洁干净。
“那小个子还真是自不量力!明明老大还打算放过他的,居然背后偷袭!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帕洛斯只是笑,海盗数落别人不正大光明?也就佩利讲得出来这种话了。
“你们点的果子酒。(^-^)”裁判球笨拙地将一杯果子酒送到雷狮身边。
“老大怎么开始喝果子酒了,不是说这酒甜滋滋的,一点也不好喝嘛。”佩利已经拿起另一串肉了。
“闭嘴,佩利。”果子酒一上来,卡米尔便看见雷狮拿着酒罐子走了出去。卡米尔没有询问果子酒是给谁的,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酒量令人堪忧,却又偏偏被雷狮拉来喝酒,百般拒绝沾酒,最后还是会不得已常点上一杯果子酒。
果子酒的泡泡渐渐下去,化作酒水融入那一杯浅淡的橙色液体中。今天的果子酒是苹果酒,带着苹果酸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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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长大人,很荣幸能与您共进晚餐。”男爵举杯敬向安迷修,喝了一口酒。
“您说笑了,奥斯汀男爵,能受到您的邀请,是在下的荣幸才是。”安迷修举杯回敬,却不喝。
“不和您胃口?”
“不……在下酒量着实……平日只喝果子酒的,让您见笑了。”
“这实在是我的失误呀!”男爵有点懊恼,对一边待命的女佣说,“快去酒窖取果子酒给骑士长。”
“是。”不等安迷修拒绝,女佣便退了下去,去取果子酒了。
……
“我的骑士长大人,您怎么了。”管家从马车上扶下有些醉醺醺的安迷修。
“骑士长大人似乎有些喝醉了。男爵让我转达歉意。”车夫脱帽致歉,“以及这次交谈很愉快。”
“请向男爵转达在下的谢意,非常谢谢您的款待。”安迷修脚步有点乱,依着管家的搀扶回敬道。
车夫驾着马车去了,安迷修半依半走上了楼,进了房间一头倒在自己软绵绵的床上。女佣白天应该将棉被拿出去晒了晒,有股太阳暖洋洋的味道。
安迷修迷迷糊糊抬起脑袋,他还一直惦记着一件事:“管家先生,在下的书有找到吗?”
“……a……修……”
眼皮沉重怎么无法睁开,意识却因为那一声呼唤而清晰起来。那声音很模糊,有些沙哑,像是哽咽着吐出口的,却又有点不一般,更像是一只巨兽的低吟,沉重地压在安迷修心上。
“砰!”
安迷修挣扎着要起来,却掉下了床,头撞到地板,发出巨响,眼睛似乎能受控制了,松开了一小条缝儿。视野依旧狭窄模糊。房间被灯光染作昏黄,氤氲成眼中偌大的光点。
幻光暖烟绵了那人的身影,只看得清他脚边掉落的酒罐子压在一地残落的花瓣上,洒出的酒液泛起淡黄的沫子,醉了得人神驰目眩。
“骑士长大人!”管家连忙扶起安迷修,他去取醒酒茶回来,这人怎就落床下去了。
只是一眨眼,安迷修便丢了那身影,眩晕的视野只留下月色和清清茶香。
饮了醒酒茶,酒精的威力稍稍缓解了。已经是第二次看见那人了,幻觉?那转眼碎成星点的幻象却吊着安迷修的心,道不清是什么滋味。
“管家先生,在下的书有找到吗?”
“很抱歉,并没有找到,女佣们都遵从您以前的吩咐,没有动那架子上的书。是很重要的文件吗?需要派人去采购吗?”
“哦,没什么……大概是我放在骑士圣殿,自己忘了罢了”安迷修说着,打望了一眼书架,“这书……是不是又少了。”架上有四五格空空如也。
“没有呀,您早上说了后就派人来查看了,怕掉在架子后面了,每一本书都是数了的。”管家叹了口气,“我的骑士长大人,您醉了。”
“是呀。”安迷修仰在枕上,小马布偶就在他身边,他一把搂过来,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晚安。”
女佣进来打扫了花瓶倒落而散了一地的花儿,那是安迷修从孤儿院带回来的。管家先生为已经进入梦乡的骑士长大人捻好被子,吹灭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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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好处就要抢,看到弱鸡就要踩,看见机会就要上……”
“最大的那块蛋糕,永远是属于我……的……”
太阳在一堆泼墨似的乌云之中挣扎,时灭时显的光线挣扎着扑向少年。少年抬了抬肩上搁置的巨锤,昂首,伸出一指,弹去漫天暖色。
……
少年半跪在地,身体全靠一柄巨型大锤支撑起来。往常干净的白色头巾已经有些破烂不堪了,沾染斑斑点点的血迹,污上一辖烟土。
“会反抗的猎物才有撕咬的乐趣。”少年舔去嘴角鲜红的血液,起身,闪电瞬时而起,滋滋作响,快速覆过迷迷尘埃——
闪电撩起烈风,吞咽着不同粗细的泥砂烟尘,烟隐隐散去,低空跃起了一金色身影,高举着类似棒棍的武器直冲着少年挥去!
……
仅仅是一簇土坟包,歪歪扭扭插上了一支十字架。十字架是是木枝削尖了做的,裸露出的乳白色木芯已经被雨水和泥土浸湿,失去了颜色。
潮湿稀泥的土壤熙攘无数脚痕,大小不一的凹坑盛满太阳火红的眼泪,风很轻松地吹过,妄想扯走木枝上捆绑的绷带。
他一步步慢慢往土坟包走去,视野已经瑰色遮掩了,却很笃定地朝着一定的方向。他很镇静地走,没有慌乱,没有焦虑,没有畏惧,像一位突破黑暗的诗人。
鞋底精致的花纹印刻在松软的土上,沉积的雨水或溅沾而上,或猛然涌在被加深的痕迹中,波光粼粼回应太阳忽隐忽现的火热。
一瓣青绿惊了积水,润湿,青绿带着的颜色肆意蔓延着,红了水,红了荡漾的天空,红了少年支离破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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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嗞嗞灼烧皮肤,安迷修费力地张开眼睛,漆黑的视野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光明,有些刺痛。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连带着酒精的余力,打得脑袋晕沉沉的。
“骑士长大人,早安。”管家捧着叠好的衣服恭敬地向安迷修颔首,“汇报的人已经在下面等着您了。”
“汇报的人?”安迷修整理着头绪,手边空空荡荡,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当然是关于孩童走失贩卖的案件了,真不愧是骑士长大人……”
“等一下?那是什么案件?”
“我们亲爱的骑士长大人还真是睡糊涂了,我会吩咐女佣为您准备好提神茶的,请更衣下楼吧。我想汇报的骑士已经要等得不耐烦了。”
安迷修任凭管家为自己更衣,然后下楼,一切似乎都那么正常,和以往机械化的生活一般,却让安迷修感都不适应,只是一夜的时间,像是睡了一个世纪。楼下女佣正在为等待汇报的骑士沏上一杯红茶,看见安迷修,欠了欠身:“骑士长大人,早安。”
那骑士听见立刻起身行礼:“报告骑士长大人,属下是来回报案件进度的!犯人已经抓捕,受害的孩童已经送往孤儿院了。以及您被抢走的佩剑也在犯人的住所找到了。”骑士双手奉上一把佩剑,剑鞘精致,繁复的镂空花纹盘旋在上面。
安迷修接过佩剑,这确实是他丢失的那把佩剑,可是……
“犯人?抢走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比起抠字眼,安迷修更关心那位不幸被马车撞伤的女孩。
“什么女孩?您是指那些孩子们吗?寻得到家人的已经送去了,寻不着的我们送到了孤儿院,教堂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呢。”
“就是那位被马车撞伤的女孩呀?之前送去医疗处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什么?骑士长大人您还救了一位女孩?”
“你说的犯人,案件,指的什么?”安迷修觉得鸡同鸭讲,一觉醒来,他似乎忘了什么?
“您是在考验我吗,骑士长大人。当然是您发现了一处居民处,里面一些流浪儿童,唯一的一位大人——一个老头,把那些样貌不错的卖给贵族,样貌不好的便弄残了扔出去乞讨,天生残疾或是染上疾病的也跟着出去乞讨,要病死了小孩就推出去,栽赃在马车身上。”
“我……是怎么发现的……”
“您的佩剑被其中一位男孩偷了,您跟着他就找到了那处贼窝。前些日子奥斯汀男爵邀请您共进晚餐,听说不也在餐桌上拜托您帮忙找一下他走丢的小儿子吗?不得不佩服您的聪明和勇气呀,您一下子就想到那处贼窝了,派人一去调查,挖出了这么一件大案子。”
安迷修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其实讲的似乎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他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开展的故事。安迷修想起来了,他似乎是追着一个男孩走进了巷子,也确实被奥斯汀男爵邀请共进晚餐……马车夫指向的那条暗巷……自己冲出来的女孩……记忆中那位老人故意缝补上补丁的衣服和男孩身上不合身的衣物重合……要说是“磨损”不如说是“用剪子故意剪开”的衣服……骨碌转动打量财物的老人用宽厚的身子挡住了女孩……
“救……”
救救我,不是从病魔的手中拯救我,而是从这位恶魔手中救出我。
要是说骑士汇报的和安迷修记忆中有什么不同,似乎全不对劲,却又都合乎情理,只是所有的“因”都变了,“果”却好好摆在那里,血淋淋警示人们。
安迷修不顾属下和管家的疑问冲了出去,现在他只想尽快去孤儿院看看,看看记忆中那位女孩是否存在。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灰暗的天空让人分不清早晨还是黄昏。今天的街道有点冷清,寥寥行人脚步匆匆,按照一定的距离来回走动,宛如机械人一般。一切像是末世降临前的黎明,沉闷到令人窒息。
安迷修再着急也记得礼节,用手指沾了点水,在胸前划十,跑进教堂。
一位修女跪在祭坛上祈祷,坐席上空无一人。
“玛利亚修女!”安迷修有些气喘吁吁。
修女转头,一张脸庞圣洁却苍老,经不住时间的洗礼:“骑士长大人。”
“阿格丝修女……抱歉,玛利亚修女在哪里?”安迷修看清了人。
“玛利亚修女,抱歉,骑士长大人,我们教堂似乎没有这位修女。”
“那……孩子们呢……”屋檐似乎被雨水腐蚀了,教堂内拥挤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像下了很久的梅雨。
“孩子们?”阿格丝修女笑了,“骑士长大人,如您所见,我是这座教堂唯一的一位修女,也是唯一居住在教堂内的人。”
“那……安娜……罗莎……曼斯……杰克……那些孩子们……还有案件送来的流浪儿们呢?”安迷修抬眸便看见窗上的花纹,已经破碎了,那是被裂痕割成两半的图像,一边是圣母低头看自己的胸前,一颗心脏,戴着花环,被利剑刺穿;一边是耶稣抬头看着远方,胸膛处,一颗心脏,被荆棘层层包裹,绑在十字架上。
“案件,您是指那件功绩吗?主上保佑,感谢您找到了罪孽的根源。”阿格斯修女向耶稣受难像祈祷,“我想被杀害的人们一定都瞑目了,主上保佑,感谢您让骑士长大人讨伐了罪恶。主上保佑!再也没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了。”
“受害……”
“是呀,安东尼师傅,他真是我们镇上最好的糕点师傅了,现在他也许在为耶稣制作餐点吧。”
“怎么会……”
“主上保佑,这逃到我们镇上的恶魔终于被骑士长大人讨伐了。”阿格丝修女虔诚地低下头。
巨大的信息缠绕在脑中,像是被猫咪弄散的毛线球儿,怎么也理不清头绪。玛丽亚修女消失了,下属汇报的案件又在阿格丝修女这里有了新的版本,还有那些孩子们……罗莎……对了!
安迷修想起早晨忘记的东西了!他的布偶马“宝莉”!那是喜爱布偶的罗莎送给安迷修的礼物。安迷修几乎是蹒跚着跑回家中,现在他急需一样东西来证明记忆的真实!安迷修意识到了,他身边的东西正在慢慢消失,像是世界的崩坏。开始是无关紧要的书籍,接下来是和他有关的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自己。
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之前还在徘徊的行人也不见了踪影,雨水洗刷着没有尽头的街道,黑白汹涌,目光骤然失去了色彩。
安迷修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分明的分界线。他在线的这边,梦中的少年在线的那边。安迷修身后是空寂的街道,街灯还晕晕亮着,少年身后是无边际的旷野,呼风萧烈。
藏青色的头发裹在白色的发巾后面,天空残落的雨珠在少年发间打着滚儿。
天光渐明了,阳光自那云层雾幔中争着要出来,却怎也破不开浓雾厚云,便只好隔着雾幔,鸟瞰大地,忽现忽隐了。一旋凉风荡起乌云对大地不休地诉苦,拭亮了一方野地,却怎么也照不进安迷修身后的街道。
少年偏了偏头,似乎是看见了他,一双木槿紫的眸惊人魂魄,宛如一点纤弱荧光折入了深渊。他忽然笑了。
安迷修看见那眸子的洪荒尽头,隆冬飘雪,冰层忽然破了面儿。
“安迷修……”
这次他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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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走到土坟包边,倚坐下来,这一刻已经够久了。他几乎等的快不耐烦了。
记忆一漫开就成了枯黄的书卷,像是哪个顽劣孩子丢弃的绘本。
阴冷的泥土之上浮晃一座古老的建筑,暗红镶尘白的色调,郁郁的巨树展扇忧郁着,和着四周一圈圈硬硬的石壁,困了少年一座攻不破的城。佝偻的老者,拄着杖,用瘦长的手臂指示一只蛹破茧。
“茧外的风尘泥沙再没了巨树和石墙为您挡了。”年迈的先知提醒道。
“区区风尘泥沙,还想填平大海?”小皇子扯下红袍,摔碎了自己沉重的皇冠。
生命是个钟摆,荡呀荡,划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振幅,洋洋洒洒降下风尘泥沙,埋了荆棘丛中的小皇子,走出了一位以雷电作茧的海盗。
后来的后来,流散于洪流乱烟中的两枚茧撞击了。摩擦的敲击终于破了一层一层没完的茧。
海盗曾以为自己看惯了天空,蓝天白云,泛滥得廉价寻常,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见过天空。
那是一片愚蠢的天空,用四月残飘的柳絮写满了无谓的道义,撕裂后又只留下尚未结痂的刀痕。
“你以为你能靠那愚蠢的骑士道活下来?”
“恶党,请不要诋毁在下的骑士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繁文缛节能帮到你什么?”
“被自己帮助的人背叛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不怎么样。”
“哟,瞧瞧,我们的骑士大人都快断气了还逞强呢。”
“如果你是来关心在下伤势的话,你可以走了,在下很好。”
“是吗?让我看看。”
“你干什么!嘶!恶党!没人告诉你不能乱捏别人伤口的吗!”
“伤口,你不是很好吗?在哪呢?这里?还是这里?”
“嘶!”
“这是你让我看的。愚蠢的骑士道。”
“恶党是领会不了伟大的骑士道义的,我真建议你去读读那本《骑士精神》。”
“那是什么烂书?哈哈,那我还建议你去看看儿童读物《海盗冒险记》。嘿,我可忘了,凭你的智商可能还都不懂。”
“你喜欢这东西?要不要再配一本睡前故事书?”
“恶党,在下很认真地请你离开。”
“那…………嘿,我可走了哦。”
“你!请把在下的马还给我!”
“堂堂双剑骑士居然喜欢布偶马?有多少参赛者会笑掉大牙,哈哈。”
“冤家路窄呀。”
“难得在下和恶党能够一致。”
“既然这么默契,再猜猜,接下来我们会干什么呢?”
“难道在下还会赞扬你的雷电不成?”
“既然这样就只有一个选项了。你的积分也挺可观吧。”
“在下乐意奉陪。”
“为什么救我。”
“……我做事需要理由?”
“难道说在下终于感化你了?你终于认识到骑士精神了?”
“你信不信今天我就把你枕边的那只布偶马烧掉。”
“恶党果然还是恶党……你是不会明白拯救生命的成就感的。”
“我觉得撕裂你的骑士道才会使我有成就感。”
“这才是你救我的理由吧……”
“一不小心讲了实话,怎么,骑士大人很介意吗?”
“你那语气还真是想让人跟你打一架。上次我们也还没分出胜负吧。”
“先把你这一身伤养好再说。伤痕累累的家伙,我可没兴趣较量。”
“这张照片是什么?教堂?”
“那是我小时候待的孤儿院。”
“你不是……”
“我和师父就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师父是骑士圣殿的骑士长,经常来孤儿院看望我们,还教我们练剑,后来师父才收养的我。”
“原来你从小时候就被骑士道荼毒了呀……”
“你酒量也太差了吧!”
“……”
“醉晕了?”
“……恶党……”
…………
“下次还是给你点果子酒好了……”
于是那一个带着扑天漫地酒精气味的吻像天灵盖上一支箭,萦绕着被昏黄灯光熏染的啤酒,如数吞入了海盗的身体中。
“安迷修,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好……”
“你敢放我鸽子?”
“我在呢……”
“你笑得太恶心了。”
“恶党……我睡会儿……一会记得叫我起来……”
“安迷修,我不会安葬你的。”
雷狮倚在土坟包边,这一刻已经够久了。他几乎等的快不耐烦了。
他又看见了那个幻影,依旧是一件万年不变的白色衬衣,永远那么整洁干净,褐色的碎发透着光有点泛金色。他终于看见他的眼睛了,是暮春三月的绿草,一波又一波袭来,被天空熔成薄薄的半透明晶体。
他想开口告诉骑士,那布偶马丑极了。
那本《骑士精神》不过是本为了愚弄人,堆满华丽辞藻的废品。
救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倒是被刚救的人欺骗、偷袭蛮有意思的。
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青绿色的花瓣儿,为湿露的土壤披上嫁纱。
如果追求道义的蠢骑士没有参加大赛,现在大概是在他的小镇上当一个碌碌无为的骑士长吧,然后嚷着虚伪的正义来讨伐游历四方的海盗。
骑士的故事中少了海盗,该多没趣呀?大概就像那本《骑士精神》一样吧。
风撩起破烂的绷带,缠绕在雷狮的颈脖间。
雷狮侧头审视幻影,忽然笑了。
我睡会儿……一会记得叫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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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起初是和安迷修眸子相辉映的青绿色,渐渐,便是铺天盖地的鲜红掩盖。
安迷修揉捻手中的花瓣,这是造物主的恩赐。花汁淌下他的手指,却并没有染污他的指尖。他的手一直那么干净,就像他本身的存在一样。
花瓣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的,身后的街道已经化作一股烟儿散了去。安迷修的身影也模模糊糊,支离破碎,可他眼中的少年,从未如此完整清晰过。
“我睡会儿……一会记得叫我起来……”少年的眼睛微微阖上了。
安迷修唇瓣颤动了一下。一线之差,两个世界。线的这边,世界崩坏,最后消失的,是他自己。
安迷修勾起一抹温润的微笑。
好。他应着。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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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雾弥漫,深灰和乳白交织,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来处也是雾,去处也是雾。似远似近的跫音在雾中散来散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少年牵着手,十指相扣着。
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他们却很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连步伐都有节奏的默契。
太虚星辰塌陷,浮世尘烟沦落。雾厚了,跫音越发响了,最后,碎在了灰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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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其实文中安迷修的世界都是雷狮脑海中虚构出来了,若是没参加凹凸大赛的安迷修一定会在自己的小镇上当一名骑士。
#骑士的故事怎么可以没有海盗?是可以的。没有海盗,骑士的故事很完美。可是海盗的的故事没有骑士,便少了一些滋味。
#能看到这里真的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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